故事发生在一个西南的小城中,主要由两条线展开,两个抢劫犯,一个保安,两者之间并不是直接较量,却是千丝万缕的交错。电影一开场,便是浓浓的黑色幽默。
开头是在审讯室,时间倒转,两个头戴摩托车头盔的人,持枪抢劫了一家店。背着两大袋子战利品出门,跨上摩托车,情急之中,离合松大了,摩托车上了树,两人只能戴着头盔、背着大袋子,在马路上狂奔。镜头自上下两边向中间聚拢,片头出现,无名之辈。
镜头一转,一场别开生面的“葬礼”正在举行,标准的黑白“遗照”,诡异的现场演奏音乐,两个巨型充气小人儿在两旁挥舞,一黑一白,整场葬礼的气质,颇似《钢的琴》开头那场葬礼。“哀悼”的口号响起,原来是来讨债的。保安马先勇出场,与债主厮打起来,原本气势十足,警察一来,立马倒地求公道,还抱住债主的腿要医药费,活脱脱一副无赖模样。
镜头跟着马先勇前行,去买李子,调侃老板娘,记账,顺走小男孩的煮鸡蛋,一气呵成。带着刚买的李子,他去了学校。女儿该交学费了,他刚准备用刚刚讹到的医药费抵,却发现女儿还准备住校,需要交住宿费,他只能偷偷求老师通融,送上李子。推让之间,李子撒了一地,他蹲下去笑呵呵地一个一个捡,女儿的脚踏上李子,旋即跑开。他追上,却是当着全校人的面,一下一下打女儿。此刻,他是一个操碎了心的糙老父亲。
两个抢劫犯,一个叫眼镜,一个叫大头。叫眼镜的并不戴眼镜,因为小时候曾“杀”了一条眼镜蛇而扬名村寨,故名眼镜蛇,简称眼镜。大头确实头大,而且一头卷卷毛。两人是发小,眼镜想要“做大做强”,大头想要抢了钱娶真真,这才一起抢劫,但搞笑的是,两人拿着枪,没有抢信用社,而是抢了一旁的手机店,原因是,信用社有一个保安,不好抢。(其实那个保安看到他们就躲进了信用社,回过神儿来还不忘把铁栅栏门拉上……)用锤子不停地砸手机店的玻璃柜台,工作人员看不下去,给他们展示了如何轻松把柜台里的手机拉出来。就这样,两人装了两大袋子手机冲出门,也就出现了电影一开始的画面。
两人仓皇逃跑时,从窗子跳进了一个女子的家里。这女子名叫马嘉旗,是马先勇的妹妹。她见到两个劫匪,倒是淡定得很,她提议眼镜把头盔摘掉,还故意盯着他们看。听到他们威胁要开枪打死她,她瞬间来了精神。她全身瘫痪,正是一心求死,干脆反过来威胁他们,如果不杀死她,就不能走出她家的门,邻居正好前来敲门,她展示了高超的骂人技巧,把邻居轰走,继续用言语刺激眼镜和大头。这一段特别逗,是整部电影最温馨的一段。马嘉旗如果上《吐槽大会》的话,妥妥的一枚TalkKing。
欢乐是暂时的,电视里播出了他们抢劫的新闻,只是,并不是他们预期的“出人头地”的犯罪通缉,而是配着《人猿泰山》的两人抢劫的鬼畜视频。两人没有抢劫信用社,却抢劫了手机店,这还不算,抢劫掉的竟然不是手机,而是展示用的模型!两人被称为“憨贼”,沦为笑柄。眼镜痛哭,可以抓他,可以罚他,他都认,只是不要嘲笑他。影片的一大主题——尊严,就在此时出场了。而正当他倒地痛哭的时候,马嘉旗小便失禁,流了一地,她尴尬地催他们快走,全然没有了之前刁钻英勇的模样,眼泪刷刷地落。大头心酸,边哭边给她找尿垫,与眼镜一起,哆哆嗦嗦给大哭的她换好。一方沦为笑柄,失了尊严;一方万分尴尬,也失了尊严。同是天涯沦落人,经此一役,两方倒是握手言和了。
握手言和,并不意味着生的希望还在。马嘉旗求二人成全她,杀了她。眼镜答应,问她还有没有什么心愿。她的心愿啊,拍她站着的照片。于是,两人一通张罗,什么梯子、绳子全上了,最后干脆把她摆在天台上,从上往下拍,倒是美得很,岁月静好的幸福之感。天台“自杀”的计划因眼睛和大头的一场争执宣告失败。大头愤然离开,“自杀”计划换成拜托眼镜把煤气打开。眼镜答应,给她戴上耳机听歌,歌是尧十三用贵州话唱的《瞎子》,她闭眼睡去,他背着枪离开。
《瞎子》一歌很接地气,唱尽了众生皆苦的意味,一如不想成为负担的马嘉旗,一如一心想要成为“头盔侠”却在底层挣扎的眼镜,一如一心想要成为协警,想要给家人好的生活,却酒驾害死妻子、使妹妹残废的马先勇……此时,影片的另一大主题——爱,伴着这五味杂陈的音乐,出了场。眼镜用稚嫩的、生疏的字和简笔画,告诉马嘉旗想要陪她走以后的桥。马嘉旗以为自己将死,忍不住隔着门叮嘱哥哥好好吃饭,在哥哥起疑心时,带着泪痛骂哥哥活该孤苦一生。大头被真真拉着逃跑的时候,一脸小粉红的痴汉笑。被讨债的马明老板,被众人群殴时用身体护住自己的儿子和“小三”……
故事的结局呢,有好有不好,有偶然也有必然,不再赘言。
此片节奏极好,有笑有泪,有让人哭笑不得的黑色幽默,又有细密深切的生活质地,浑似寒冬夜里一碗温热的二锅头,有江湖的侠气,也有切实的烫。向此片编剧、导演、诸位用心演绎的演员致敬,并力荐大家去看!